2003年,14歲的女兒隨我回國。當時我的一些朋友很不理解,甚至有朋友激動地說:“你要毀掉你女兒的前程,一個正處于青春期的孩子怎么能適應國內(nèi)的教育……”但是我覺得孩子不僅是父母生命的延續(xù),更是一種文化和精神的傳承。女兒生在美國,長在美國,在西方文化的大環(huán)境里,中華文明的種子很難植入她的心里。中西方文化的巨大差異使得我們之間的交流變得愈來愈困難。因此我毅然做出了帶她回國的決定。但是她到底能不能適應國內(nèi)的教育體制呢?說實在話,我心里也有點忐忑不安。
回國后發(fā)現(xiàn)困難確實很大。本來她回來應該讀初三,可她在入學考試中,數(shù)學只得了9分,語文只得了7分,滿分是100分。和同學差距實在是太大了,于是學校讓她降到初二。由于在美國沒有用中文的環(huán)境,她學中文就像小熊掰玉米,學了這,就忘了那,所以她基本上是中文文盲。在學校,她一說中文就鬧笑話,同學們笑得前仰后合,她卻一臉茫然。她的老師告訴我,每天一下課,同學們就圍著她,爭看她的筆記,她基本是用英語記中文筆記,少量的幾個中文也是缺胳膊少腿的怪字,大家看得樂壞了。
在老師和同學的熱情幫助下,她漸漸適應了新的學習和生活環(huán)境。開學不久,她在語文課上學了毛澤東的長征詩,聽老師講了長征的故事;丶液笏龑ξ艺f:“這是人類了不起的創(chuàng)舉,我怎么在國外沒學過,也沒看到過呢?我將來要用英文寫西方人看得懂的長征故事!遍L征勇士們的壯舉給正在苦苦掙扎的她注入了勇氣和信心,還有什么困難不能戰(zhàn)勝呢?期中考試時她就能跟上,期末時已是班上的中等學生。一年半后,她考上了北大附中的實驗班(快班)。她的英語優(yōu)勢使她在學校如魚得水,她是國內(nèi)國際各種英語競賽的冠軍專業(yè)戶;她自編、自導、組織同學自演的英語話劇連續(xù)兩年獲得北京市第一名;她用中文作詞作曲的歌也頗受歡迎。所有這些國內(nèi)經(jīng)歷給了她更廣闊的視野和更大的自信。高二的時候她決定提前申請大學。她在國內(nèi)接受的扎實的基礎教育、她在國內(nèi)的豐富經(jīng)歷以及中西方文化和語言的交叉背景使她在激烈的競爭中脫穎而出,同時被哈佛、耶魯、杜克和喬治城等名牌大學錄取,最終她決定進入哈佛讀書。
能進入哈佛當然是值得高興的,可更讓我感到欣慰的是回國以后她對中國文化和理念的認同和熱愛。親歷中國的快速變化,沐浴中國的悠久歷史和燦爛文化,使她對世界、對中國、對父母、對她自己的認識和看法都發(fā)生了根本變化。我們之間的交流越來越深入:我們可以一起欣賞中國經(jīng)典詩詞、一起背誦高爾基的《海燕》、一起探討魯迅作品、一起分析時事政治……
北京一場大雪后的清晨,我們踏著厚厚的積雪去學校。望著白雪茫茫的燕園,她脫口而出魯迅的名言:“地上本沒有路,走的人多了,也便成了路。”還有什么能比這更令人欣慰和值得驕傲呢!
海外的朋友們,為了你的孩子,請快回國吧!
李玲,1982年和1987年獲武漢大學物理學學士和經(jīng)濟學碩士學位。1990年和1994年獲美國匹茲斯堡大學經(jīng)濟學碩士和博士學位。曾任美國馬里蘭Towson大學經(jīng)濟學院副教授,曾在美國匹茲堡大學經(jīng)濟系、香港理工大學管理系任教。2003年回國任教,目前擔任北京大學中國經(jīng)濟研究中心副主任、經(jīng)濟學教授、博士生導師。